徐沛:两情若是长久时

作者:徐沛

 

从小学中学大学到学士硕士博士,上了不少课,听了一系列理论,多半左耳进右耳出,考完试就永远忘了,谈不上对我的人生有所裨益,纵观今生之路,觉得我在校门里结识的一男一女才算可让我难以忘怀。

外国语学院时,我们班有工厂派来陪训的客座生。有一位被我们用德文称作。很长一段时间他的成绩最好,他象大哥哥一样对待我们这些浅薄无知的正规生,深得大家敬重。是他用激将法促使我开始珍惜大好时光。有一次我的考分比他高,他替我高兴,把我邀到街上吃了一碗杂酱面,以资鼓励。“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就是从他那儿学到的。这在他当时是用来排解思妻之苦的良方。后来魔术师被招回了工厂,不再有任何消息,我们不曾再见,我们的缘分虽然不大,但我大学时的益友非他莫属。

今生今世跟我最有缘分的则是我的一个高中同学。我们性格迥异,人生之路大相径庭。但我似矛,她是盾,无论我们相隔多远,分别多久,只要走到一起,还一切如故,我尖刻,她圆滑。

我们同在四川的一所重点中学的尖子班时,她是我们班成绩最好的女生,我则是最的学生。同班时,我俩没说几句话。十六岁时,我们才一谈如故,她躺到我的床上,我们第一次彻夜长谈。那年她考上了交通大学。

我们都一米六左右,但她肩宽,是个游泳健将,一到暑假,就约我去河里畅游。一对乌黑的杏眼让她光彩照人。在交大她比校花更盛,有两名出众的男生为了赢得她的爱,甚至,因此,一个没拿到毕业证书,另一个被取消了资格,只有她毕了业,也上了研究生。

高中毕业后,我们主要靠书信交流,但只要有机会相聚,她总要躺到我的床上与我通宵达旦地畅所欲言,大谈各自心中的恋情秘史。她只大我几天,但在我大学毕业前,她一直比我看得远想得多。往往是她有主意,我有行动。八十年代初,她设计了两条紫色的花绸长裤,我穿上到处招摇,可她只穿了一回,就没敢再穿。

研究生毕业后,她不服从分配去青岛大学任教,而跑去经济特区,想自我奋斗。没想到一名男身女相,般的港商却让她作起了贤妻良母梦。2001年冬天我在国内与她相会时,她还满足于过小日子,正忙着想要生个孩子。岂知港商早有外遇!2002年春节,当港商借口工作,领着新欢在外游乐时,她在家伤心地用眼泪塟送了作了十二年的美梦。如同千千万万的痴心人一样,她不得不面对所爱之人的。当我听说她跟港商分手时,一点不诧异,因为我早有预感,也曾委婉地告诫过她,但我无心也无力改变别人的命运。

盾承受了今生最致命的打击后,杏眼更加明亮。这是我在法兰克福机场接到她后,她给我的第一感觉。

象二十年前一样,盾又躺到了我的床上。在异国他乡,我闭着眼听她用母语讲著新的美梦。离异后,她每天都能在互联网上收到情书,而我却已心不在焉。人生如梦,我已梦醒,只想荡尽前世今生的红尘杂念,重回天国净土。

第二天醒来,天已大亮。“德国的天真纯净!”她说。

“你的眼力不错!我想在这个自由的天空下把我今生获得的至宝传给你,你也会从此变得纯净。”

“我知道,你想让我学,我早作好准备了!”

朝朝暮暮

一入秋,窗边的绿树又开始变色,从带点儿黄,到黄色越来越浓,现在是半黄半绿。在西天的秋色中我又一次神游《西游记》。读到第六十四回的“夫人身难得,中土难生,正法难遇:全此三者,幸莫大焉”时,我心里陡生幸福之感。没学法轮佛法前,古书中类似这样的句子,一直让我莫名其妙,而现在,无论我重阅哪本古书,哪首古诗,全都豁然明朗。在我眼前,神话故事都变得栩栩如生,成了事实。我太幸运了!

“开饭了!”随着呼唤声,从厨房里飘来一股排骨味。

自从把跟我如矛盾般亲密的高中同学邀到德国后,我的空门里就充满了烟火味。

不少来访者到我门口时,会大惊小怪,有人直奔一匹立在客厅的汉代陶马,有人惊叹过厅里的西洋老椅,还有人在带有狮头蛇身浮雕的写字柜前驻足不前……于是让我意识到我的居室不象个人家,有人说它象博物馆,我没表示反对。事实上,我也不把它当作我的家,而是当作任我自由填充的空间。1996年,我从回来后就在科隆注了户籍后,总爱往外跑,人回科隆时,就喜欢折腾。我会一时兴起,买来大盆小罐的花草,让主人我能在丛中笑,笑够了,要出远门,就天女散花,把花分赠左邻右舍。下次再回科隆,听说后台老板收藏着汉马,就花言巧语借到我处任我赏心悦目,所以连我自己也搞不清楚,我的居室换了多少个样子,往往有朋友对我说,上次来,这堵墙上挂著一幅大油画……尽管形式各异,但万变不离其宗,它不能让人感到温暖,因为我喜欢冷清空荡古朴。家用实物能免的我全不要,包括电视机。电气化的厨房也形同虚设,烤炉还是新的,冰箱也没用,玻璃厨柜里除了书外虽有不少瓶瓶罐罐,但里面没有东西,都是装饰品,连盐都颗粒无存,就不用说其它的调味品了!我能以瓜果为主食,原汁原味我吃著就很上口,即使是米,我也可煮熟了白吃,所以自比悟空,不少人则叫我仙姑。

盾到科隆的当天,我尽地主之意,领她去下餐馆,却让她大倒胃口。盾在国内是外企的白领阶层,讲究吃香喝汤。于是,我向她保证,在饮食上我全部听她的。她要什么我买什么,她做什么,我吃什么。我陪她上街采购,提回大包小包的食物和调料。看着她把黄豆、绿豆,东北大米等东西装进我的空瓶空罐,我暗作奉陪到底的思想准备。

我进了厨房后,赶紧把门关严。盾在我这儿做出的第一顿饭证明她的厨艺这么多年来没有长进。少女时她做出的拔丝苹果曾令我啧啧称奇。但尽管如此,无论上桌的是什么,我都大吃大喝,跟八个月前与盾在色香味俱全的上乘中餐前的拘谨形成鲜明的对比。

看见盾熬了一大锅黄豆炖排骨后,我二话不说,拿起骨头就啃,端起汤就喝。

“天啦!你怎么变成了八戒?”盾站在差点现底的大锅前惊叹道。

我拍著圆鼓鼓的肚子乐呵呵地回答,“我靠法轮功达到了理想体重,也有了肚量,否则,依我原来的脾气,我既不会容忍你在我这儿一会儿煮死猪骨头,一会儿炖死鸡,也不会跟着吃。现在则不会因为你的原因,我多吃了几块肉,就长胖,不信我明天早晨称给你看。”

吃饱喝足后,我动手收拾锅碗瓢盆,又象过去一样发现盾的种种不是。我认真,盾马虎,如果我是悟空的话,盾就是八戒。过去我严于律己,苛于待盾,现在修法轮佛法,本该慈于待她,但因为她还象过去一样想跟我一起完善自己,所以我叙说起我从清洁妇们那里学来的手艺。“锅得这么洗,这么擦才会里外如新……”

两个年近不惑的女人象高中生一样在一起说笑,拌嘴,不知不觉,一天又快结束。我把厨房的窗户大打开,关了灯,拉着盾边走边说,“我的炼功时间到了。你继续读《转法轮》吧!”

第二天一早,我脱下睡袍,站在卫生间里的秤上对盾说,“你看,两个星期来,我跟着你每天吃肉,吃了那么多,体重还是象我吃素一样,没变-100斤。”

2002年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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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作者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