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惨翻车 千夫所指

文章来源：民生观察

河南省郑州市一女社区书记刘红英，创造了一个中国网络奇迹，和她有关的“话题”持续发酵，连续几天都登上了热搜，并被网民封为“凡尔赛”的代表人物。“凡尔赛”是中国网络流行语，用来形容他人展现优越感或自我感觉良好的语言形式。

在11月6日的郑州疫情防控新闻发布会上，郑州市政府副秘书长代表官方对郑州防疫封控中民众反应强烈的问题公开道歉。接下来，当局安排了郑州市中原区桐柏路街道平安街社区书记刘红英进行卖惨打“悲情牌”。刘红英称自己因为疫情防控工作缺席了女儿的18岁成人礼，讲到动情处，她还当场哽咽起来。这段视频很快在网络社交媒体上被广为传播，不过，刘红英的煽情表演不但未能激发出公众的共情，反而激起了广大网民的强烈反感与愤慨，人们受够了没完没了的“严峻”情势，但中共的官员仿佛在平行宇宙一般，痛批不知民生疾苦，是现实版的“何不食肉糜”，“就如同‘我已经一个月没有吃过西餐了’”。刘红英迅速走红，成为网民的讥讽典型：“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我们都快发不出工资吃不起饭了，然而你只关心你女儿的成人礼”“我已穷得揭不开锅，你却说你没按时吃燕窝！”“她女儿还能撸猫，疫情期间多少毛孩子被打死”“有多少人连亲人的葬礼都参加不了，成人礼是个啥”“你错过了女儿的成人礼，跳楼的母亲错过了女儿的一生”。在微博上，网民为了表达嘲讽和抗议，发起了一个高级黑性质的话题：“#刘红英主任女儿十八岁生日快乐”，此话题立刻高居微博热门话题前列，网民创作了多种多样形式的表现手法对官方进行高级黑。热门所及，官方也撑不住了，《人民日报》旗下的“侠客岛”也发文称，郑州发布会最后这个“人情味儿”加得确实画蛇添足，暴露出有关部门在公众沟通、舆论宣传方面的短板。文章说，发布会是一个解决公众关切，凝心聚力、增信释疑的场合，而不是个人专访。当郑州防疫吃紧的时候，大家想听的是工作人员用具体数字、案例来解释疫情防控的方法，而不是在这个时候这个场合过度抒情、“倒苦水儿”，打“悲情牌”。卖惨翻车，千夫所指，刘红英扛不住了。11月8日，刘红英的视频又刷红了网络。视频中，刘红英在社区服务中心拿喇叭喊话，刘红英辩解称，“我错了吗，我的稿子统统是审过的，不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有网友扒出了错过女儿的成人礼，这个梗已经在2020年用过了，“错过女儿的18岁成人礼”是郑州宣传中的老套路。据郑州市妇联早在2020年3月发布的文章中称，杜岭街道彭公祠社区党支部副书记张保红“半月没有回过家，就连女儿成人礼那天，她也始终在岗位中”。知乎网友李德宝说出了民众愤怒的点在哪里：“一边是父亲持刀取奶粉，三岁孩子夭折，母亲在眼前跳楼。一边是错过十八岁女儿成人礼。你说大家愤怒的点在哪里？我失去了亲人的一条命，你却痛哭你失去了成人礼。”官方的荒谬疫控使所有民众都在苦苦支撑，在这种布满了生离死别的人间疾苦中，一个“缺席成人礼”才会显得那么格格不入，一场官方的发布会上，这种“感人小故事”表演只会让大家觉得人的悲欢并不相通。在因“错过女儿成人礼”以及“稿子都是通过审核的”两起事件引发舆论关注后，11月11日，又有一段关于她的视频成为热门话题。视频中，刘红英正在进行社区防疫工作，面对社区居民要把阳性病例都拉走的要求，刘红英说：“它其实就是个轻微感冒”。网民五道口奥萨玛评论说：“刘红英，会是当下留给历史的一个鲜活的微观政治样本。这个样本的尴尬处境，就是现在基层治理的管中窥豹：在不可为而为之的目标和梦寐惶恐的底层双重夹击下，要一次次完成一个又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微信公众号“翻书侠”刊发了知名网络写手王五四的文章《社区女书记的眼泪》，文章说，女书记不是不能说女儿成人礼的事情，也不是她女儿的成人礼不重要，而是要分场合分时候分角色，市政府的疫情发布会，群众期盼有用的信息，你的身份是公职人员，之前郑州疫情新闻发布会上专家已经用一句“别点凉菜”让群众的心凉了半截，你这又含情脉脉的让另外半截心也凉透了。王五四的文章认为，刘红英当然不是不清楚，而是脚本没写好，感情戏没演好，也可能是年轻的时候琼瑶剧看多了，沉迷于琼瑶式的感情戏里:“绿萍，你失去的只是一条腿，而紫菱失去的，却是她的爱情啊!”《仪礼》中说“邻有丧，舂不相;里有殡，不巷歌。”这是做人的基本仪礼，也是同类该有的基本共情，当全国上下都饱受疫情之苦和防疫之苦时，当兰州那个死亡的三岁孩子注定不会有成人礼时，当呼和浩特跳楼的妈妈注定要缺席女儿以后人生的重要时刻时，你表演的那些话，只会令人喷饭齿冷心寒背凉，是要写进《官场现形记》的。王五四的文章最后嘲讽了官方意识形态的荒谬，“这种无情的煽情把戏，从根本上说还是因为毫无四个意识，背离两个维护，在群众路线上出轨，没有保持与群众的血肉联系，作为一个最基层的干部，如此严重的脱离群众，所以才会满嘴空话套话假话笑话。”作者秃笔的老萧在其微信公众号“老萧杂说”发表讽刺文章《“骂街”的郑州社区女书记，斗争精神令人叹服》，文章讽刺说，因为在郑州市疫情防控新闻发布会上，说了句“错过了女儿成人礼”，女社区书记刘红英在网络舆论场成为“众矢之的”，遭遇唾沫横飞、口诛笔伐。这起网络公共事件，冲击着一线干部、先进典型的正面形象。面对这种网络舆论乱象，刘红英书记毫不退缩，展开了针锋相对的斗争。她不当鸵鸟，不做淑女，在小区已公开喊话、回应争议：“我怎么啦？都是为人父母，我错了吗？”她强调指出：“再说我的稿子，都是审核过的，不是我一个人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刘红英书记勇于斗争、善于斗争，字字珠玑，霸气侧漏，先声夺人。这不是什么“骂街”，而是表现出基层干部难能可贵的斗争精神。文章嘲讽说，刘红英书记坦承，在发布会上的发言稿是“上面审核过的”，并非她别出心裁、以售其私，上级审定“成人礼”话题，自然有上级合情合理的通盘考虑。透露这个细节信息的意义在于，作为社区干部，她是讲政治、顾大局的。组织加持有力地回击了种种非议：郑州疫情防控该怎么搞，你们比本地官员更有发言权么？有人说，刘红英书记是在“甩锅”上级。其实大谬不然，这绝不意味着她斗争精神的丧失，而恰是斗争精神在实践中的智慧表达。这带给我们的启示照样是深刻的，虚头巴脑、没句实话，是斗争的大敌，实事求是是取得斗争胜利的法宝。作者徐鹏在其微信公众号“浣花溪杜甫”发表文章《受点委屈，郑州社区书记刘红英就把领导出卖了》，文章说，这位刘红英书记拿着喇叭在社区门口喊话了。看她的样子，很生气，又很嚣张，又再度哽咽。旁边人拉她别说了，她还撒泼一样抖一下，任性地把领导给卖了。她说：我觉得我没做错什么。关键她还说她的发言稿都是经过审核的，不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这是什么意思呢？这是要把领导也拉下水吗？你们不能只骂我，我之所以这么说是领导审核通过的。领导听后估计要哭晕在厕所，这个小刘同志，怎么这么快就扛不住把我供出来了。文章说，那经她这么一说，这背后还真有审核的领导，思维方式也脱离群众啊。有网友就扒出了错过女儿的成人礼，这个梗已经在2020年用过了。看来她所言不虚，她的稿子的确是领导审批过的，毕竟两年前用来就好使，怎么两年后用来就不好使了呢？因为现在大家都身心俱疲，两年前也没这么难。就像之前很多稿件中都有的“扔下一万块就跑”一样这样的正能量在现在的环境下，起不到正面作用。只会让人觉得反感。受点委屈就把领导卖了，我怀疑刘红英她自己也没过成人礼吧。这个锅你就背了又怎么样？文章还说，别人都是争着抢着为领导背锅，你是自己背不了锅还甩锅给领导。有段子说在电梯里，领导放个屁，都有人争着承认是自己放的，以帮领导缓解尴尬，你倒好，这个锅不背了。我想她是到现在都没想明白为什么她会被网友骂？我家里有条件，朱门酒肉臭，在朱门中人看来，这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吗？怎么就有好事者把这和路有冻死骨联系起来？有网友有一句精彩留言，我都穷的揭不开锅，她还说她没按时吃燕窝。别人都深陷沼泽地里，她还说我的名牌鞋子打湿了。没能陪孩子过成人礼小愁绪，在这段时间人世间的苦难面前就是矫情。这点愁绪的涟漪在时代的惊涛骇浪面前，简直不值一提。经此事后，估计领导也看清她了，难堪大任。前南方都市报记者宋志标在其微信公众号“旧闻评论”发表文章《刘红英风波：宣传如何消解宣传？》，文章说，郑州一位社区书记刘红英近日暴得大名，她在市级疫情发布会上含泪讲述“错过女儿成人礼”，遭到大众嫌弃。回到社区后，刘红英手拿大声公自辩，大意是：稿子经过审核，不是她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此后，流出第三个视频，刘红英说，“它其实就是个轻微感冒”。概括来讲，刘红英在三个视频、三个场合下犯下了三个错误。她在第一个场合下触犯了众怒，在第二个视频中触犯了组织，在第三个视频中触犯了纪律。一个社区书记在她熟悉或不熟悉的领域，接连“挫折”，这已经无法用共情与否来来解释了。宋志标认为，这个风波从源头上与宣传密不可分。源头与后续进展，代表性地说明现行宣传模式的困境，刘红英现象实际上是宣传机制部分失效的连带效应。刘红英事件横跨了宣传的新旧两种应用场景，一个是发布会这种常规的宣传形式，它又具体地牵扯到典型宣传的惯用套路；二个是涉及到舆论场这种新媒体的融合生态，重点是舆论以压倒性优势吞吐宣传的精髓，宣传指向与目标丧失调适能力。宋志标分析说，刘红英现象所象征的宣传无力感，或者说宣传对自身的摧毁，形象地证明一个新的舆论定律更应该被大众熟知，那就是：固定议程比设置议程更重要。在日夜变动的舆论场中，宣传旧模式固然无法触及，就连宣传新势力也往往是既不足“设定”，又无力“固定”。